玉折

曲横波已经很久没有梦到那个青衣少年。

最开始的梦里，他总是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出现。她梦到考试，他就是隔壁座同学。她梦到出去玩，他就是景区工作人员。梦到堵车，他是交警，梦到吃饭，他是收银员。

如影随形，却从没有联系。

她只有偶然一抬头，才会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，然后想起来自己仿佛是在做梦，再然后，梦就醒了。

他是谁呢？

她想不起来。

就像她也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拥有了一种奇怪的力量，她能感知树木。或者说，树木会因为她的触摸而有所感应。

这力量对她来说还是很好用的，她经常帮人从树上取一些东西。过程也很简单，她只需要把手掌贴在树身上，树木就会微微颤动，枝叶间的羽毛球、风筝、衣服甚至是小猫咪，都会掉下来。

她一直以为这就是力量全部的效用了，直到有一天，她杀死了一棵树。

裂痕从她掌心开始蔓延，那棵树逐渐干枯，生机如潮水般快速褪去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，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就在她面前枯萎了。

她后退了两步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她用手碰了碰枝干，不是错觉，枯黄的叶子落满她脚边，踩上去吱呀作响。

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逃离。

好像也是从那一天起，她慢慢记不清青衣少年的脸。

后来她又试过很多次，有些树死了，有些树活着，但是对盆栽花草却没有影响。她不明白为什么，只能选择不再触碰任何树木。

原来那力量不是感应，是惧怕。

树怕她。

很久很久以后，她再次启用这股力量，是为了救人。有女生上吊自杀，她情急之下将手贴到树上，粗壮的树干岿然不动，那根承载绳子的树枝却忽然断了。

女生摔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气。曲横波抬头看了一眼仍然伫立的大树，轻轻说了句谢谢。

那天晚上，她的梦里有一个面容模糊的青色身影，隔着湍急的河流似是与她挥了挥手。从此以后，再未梦见。